绿窗帘·绿瀑布

温爱霞

老舍先生曾经讲过他的院子，小小院落，总藏着岁月轮回的故事。文人对院子的记忆，有着独特的感情，一年四季总有不一样的趣味和回忆。

我家住一楼，也带了一个方寸之地的小院，面积虽小，却可以种瓜点豆，栽葱植韭。我虽不是文人，却有着和老舍先生一样对土地和植物深切的迷恋之情，对他们演绎的四季轮回深往而又沉醉。

春天的时候，我在卧室窗户下种了葫芦瓜、冬瓜、南瓜、丝瓜和黄瓜的种子。最终，生命力顽强的冬瓜、丝瓜、葫芦，落户于我的窗下。我对三棵垂怜于我的瓜苗倍感珍惜，每天再忙，也会记得给它们浇水，隔三岔五还要施一次农家肥。果然是“功夫不负有心人”，盛夏来临后，这三棵瓜苗以惊人之速度，迅猛生长，延展，攀爬。不到一周的时间，它们就已经将窗户防护栏的格子几乎全部爬满，硕大的掌叶均匀分布在上面，掌心全部朝上，分别由一根细茎托着，繁茂又不拥挤，匀称而又没章法，好像人工刻意织就的挂毯，但又像随便就地扦插而被悬挂起来的麦田。又过了几天，它们就将我卧室的窗户全部封锁了，但我并没有因室内的光线暗了，而感到沉闷与压抑。这样天然的绿色窗帘，让我觉得我的处所既安全又隐秘，人就像住在绿叶掩隐着洞口的洞穴里一样，既有趣又好玩。

白天里，我可以透过绿叶手掌的缝隙，看到外面园子的情形。看绿叶摇曳，鲜花私语；看瓜果露脸，枝头负累；看群蜂繁忙，蝴蝶路过。夜晚，透过室内的灯光，我还可以看见每一片叶子印在窗户上的不同剪影。院中有虫儿在绿叶间低吟；鸟儿在树枝上栖息；还有流浪了一天的野猫，拖着乏累的身子来花草间休息。我自己也在这天然的绿屏障后面，进入幽暗沉酣的梦乡。

再过些天，从远处看，这条绿窗帘已经不是窗帘了，倒像挂在整座楼上的一条修长的绿瀑布了，顶端水流较小越往下水流越大，等到水流快砸向地面时，叶片已经变得密密麻麻了，最后五颜六色的太阳花还为它镶上好看的花边。风来时，叶片轻轻摇动，光影闪烁，如同水波在微微荡漾，更像极了流动中的瀑布。什么样的瀑布会开花还会生子呢？不错，这样的瀑布就可以。它们开出了五瓣的黄花或白花，花瓣呈椭圆状，中间略尖，花蕊挺立正中，颤颤巍巍，整个花型标致而又简约。秋末，大瓜们稳重地卧在护栏里，小瓜们调皮地吊在瓜蔓上荡秋千……

如果你也有一个院子，就来播下绿植。植物会按照你的意愿，送给你一副绿窗帘，一挂绿瀑布，一顶绿帐篷，一块绿毯子。它们随性却又能使你合意，与你达成共有的心灵默契。“四季有轮回，万物又更迭”，它们会向你讲述不同的生长故事，带给你不一样的生命体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