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阵父子兵

布衣老王

雨水敲打着窗户，争先恐后不停地撞击玻璃。张贵永站在窗前，望着外面如注的暴雨，眉头紧锁。这场黄色预警的暴风骤雨如约而至，作为退伍军人和村委会防汛小组的一名成员，他敏锐地察觉到情况不妙。

下午三时许，手机突然响起来，是防汛指挥部的紧急通知：全体防汛人员立即前往城东河集合，水位已超警戒线，随时可能发生险情。

张贵永的心猛地一沉。他快步走向儿子的房间，推开门时，张晓健正匆忙地往背包里塞雨衣和手电筒。“爸，我要参战了。”张晓健抬起头，年轻的脸庞上写满紧张与决心，“团支部群刚发了通知，要求所有团员立刻到城东河抗洪一线报到。”

“不行！”张贵永的声音像炸雷般在房间里响起，“你一个大学生去凑什么热闹？那里太危险了！”

“我已经不是孩子了！”父子俩对峙着，空气仿佛凝固。张贵永看着儿子倔强的眼神，恍惚间看到了二十年前的自己：同样的固执，同样的热血。

“随你便！”最终张贵永甩下一句话，转身大步流星走出门。

雨幕中，晓健被安排协助下游村的灾民转移工作。他帮助老人、妇女和儿童登上救援车辆，及时疏散群众。每当有车辆驶离，他就立刻返回临时安置点，继续引导下一批群众。

“小伙子，谢谢你啊。”一位白发苍苍的老爷爷紧紧握着他的手，上了车还在絮叨：“好孩子，你们一定要小心啊。”

晓健微笑着点头，心里却惦记着父亲。他知道父亲一定在最危险的地方，那个固执的退伍老兵从来不懂得什么叫退缩。

晚上7点多雨势突然凶猛起来，水位持续暴涨。指挥部组长手持小喇叭声嘶力竭：“全体注意！上游西侧出现堤涌险情，需要增援！需要增援！”

晓健心头一紧，西侧正是父亲所在的区域。他旋即直奔上游而去。雨水模糊了视线，他几次滑倒在泥泞中，又迅速爬起来继续往上游奔赴。

当他赶到险情地点时，眼前的景象让他血液几乎凝固，发疯般的洪流正从堤坝底部喷涌而出，二十多个抢险人员正拼命往决堤处堆砌沙袋，而站在最前面的正是他的父亲。

“爸！”晓健大喊一声，冲了过去。

张贵永转过头，看到儿子时眼中闪过一丝震惊，随即怒吼：“谁让你来的？”

“这里需要增援！”晓健顾不上解释，立刻蹲下来检查决堤情况，“水流湍急，单靠沙袋不行，需要打桩固定！”

周围的抢险人员面面相觑。张贵永听着儿子果敢的判断，眼中的余怒渐渐转为信任和自豪。

“听他的！”最终张贵永对其他人喊道，“快去找木桩和大锤！”

山洪无情，以灾为令。接下来的一个小时里，父子俩罕见地配合默契。晓健转身撤离时，却听到一声呼救，一位老人被困在洪水即将经过的低洼处。

晓健冲了过去。水已经没上膝盖，每走一步都异常艰难。当他终于抓住老人的手臂时，回头看到父亲也跟了过来。

洪水越来越近，轰鸣声震耳欲聋。就在他们即将到达安全区域时，一股暗流突然冲来，将仨人险些冲散。千钧一发之际，晓健牢牢抓住一棵小树，父子俩合力用尽浑身力气将老人推向岸边。

岸上，呼呼喘息的父子俩对视着，如一对快散架的泥人，只有双眸是坚定的、会心的。凝视着父亲身穿迷彩服的伟岸身形，晓健心想：以后我必定像父亲那样坚强，像父亲那样担当——不是言语，而是行动；不是呵护，而是责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