眉毛的故事

升霞

在这个世界上，有些东西的失去，是渐渐才明白的事，就像我曾经那对最好看的眉毛。

那是一对特别好看的眉毛，它们就像两道淡淡的远山，静静地横卧在我的眉宇之间。它们的形状恰到好处，仿佛就为我量身定制。它们的颜色浓浓的、又柔和着，就像初春的柳叶，带着一丝青涩和生机。它们是我脸上最相称，最自然、最灵动的装饰。

记得我有个初恋，那时都住平房大院。他们家是在南城豪的四合院，还是院套院的那种。有一次他邀请我去他家，那时一切都是懵懂的，羞涩的。院子里邻居极为和谐，谁家来了客人就如同去了动物园一般，门口，窗台都挤满了邻居。我听到最多邻里间议论的话题就是我那两条最好看的眉毛。有的说，你看这女孩那对扫帚眉，真好看。你看那眉毛配她那小娃娃脸，好漂亮啊……我不知所措地坐在他家，听着外面邻居们的品头论足，羞涩的我不知道该把脸藏到哪里为好。

从那时起，我才知道我有一对漂亮且浓密的扫帚眉，我才知道在每天上班的清晨，会多看一眼这个被人们称为最好看的眉毛。

一晃多年，人们的审美发生了变化，由歌星林忆莲的出名也爆火了林忆莲的细眉小眼效应。我也有所改变，去美容院把自己那对被人们称作最好看的浓眉大眼给修整了一番，成为了像鱼尾一样的小细眉。回到家婆婆惊讶得半天没有认出我来，还说你哪里变了怎么感觉这么难看呢？我一时哑口无言。再后来，婆婆竟然教育我女儿说，你可千万别像你妈似的把那最好看的眉毛给整丢了啊，要不奶奶就不认你了。

有时我试图用眉笔去描绘，可是，无论我怎样都无法还原它原本的样子。那些线条生硬又唐突。还死黑死黑的。它们真的不再是我的眉毛，而是一道道刻意的痕迹。我开始怀念起曾经，它们在风中轻轻颤动的样子，怀念在灯光下它们柔和的阴影，更怀念它们在我脸上留下来的自然与灵动，那份只属于我自己的特立独行。

恍惚间我意识到：“不减天趣，悠然会心”是多么难得的领悟啊，最自然的东西其实才是最美好的，那是上天赐予你最独一无二的真实，最相配的自己。可惜，那个曾经带给我无数自信和美丽的眉毛，再也回不来了。它们已经成为我生命中的一部分，甚至成为我曾经美丽的见证，也将永远刻在我记忆中，成为我生命里程中最美好，最珍贵的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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