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爷爷

王志海

我的老家是保定涞源县走马驿乡蒲头村。走马驿和怀来的鸡鸣驿都是过去朝廷为传递文件、情报和书信设立的驿站。走马驿这个名字在我小时候就听爷爷常常提起，但那个时候我不知道它的意思和具体位置。原来它处于太行山深处，是我的故乡。

爷爷的人生是苦难的，也是坚强的。从1938年日本鬼子大扫荡开始，爷爷就开始了流离失所的生活。日本鬼子实行三光政策，杀光、烧光、抢光。在老家蒲头村里，当年被日本人烧过的房子旧址还在，因为村里没有近亲了，被日本鬼子烧过旧房址又在山坡上，几十年了，没有人占用它。村里的远房亲戚说：“当年你们的房子被日本鬼子烧了，旧址上还有一台石头碾子完整地矗立着。”

据我父亲写的《家庭轶事》里面说：“一个初冬季节，突然传来紧急情报，说鬼子已经到了距蒲头村八里地的北城子村。”我爷爷和几个年轻人快步登上了后山顶峰，看到北城子方向黑烟滚滚，他们断定是日本鬼子来了，几个人立马奔跑下山，高声大喊：“鬼子来了，快藏东西，快往深山里跑！”全村男女老少就像炸了锅似的，眨眼之间，有的挖坑埋粮食衣物，有的来不及挖坑就用柴草盖起来，有的人牵着牛、驴，有的背着东西，有人提着包袱抱着或领着孩子乱哄哄地往西沟、北梁、东坡西洼的山林里、石砦缝里、土窑洞里躲避。

爷爷带着一家老小进了大北沟上了枣树山。山上没水，也不能生火做饭，大家只能饿着肚子。

过了大约半天的时间，日本鬼子走了。爷爷飞奔下山，急着想看看家里的情况，乡亲们急忙下山回家察看，整个村子一片狼烟雾罩，黑乎乎一片，房塌了架，墙倒了，到处都是残瓦碎片，大部分人家的房子都被烧得塌了架再也无法住人了，乡亲们有哭的，有骂的，还有发势要报仇雪恨的。有的房子还冒着青烟。爷爷察看我家的房子完全被大火烧毁了，粮食也被抢光了。

这时，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句“老三奶子”，人们这时才想起来，荒乱之中忘了老三奶子，爷爷拔腿就朝老三奶子住的方向跑，顾不上一路上磕磕绊绊，跑到老三奶子家，只见两间房子还剩下半间没塌，那屋角上余火还未燃尽。爷爷一个箭步冲进屋子里，看见老三奶子躲在屋角，爷爷背起她刚跑到院子里，房屋瞬间轰然倒塌。真是有惊无险！日本鬼子扫荡后，大约半个月的时间，老三奶子因受了惊吓，加上没有粮食吃，贫病交加，没几天去世了。

爷爷和奶奶也没有其它逃避的办法，只好领着我的父亲去涞源县城投奔亲戚。他们跋山涉水，一路上要饭，终于到了涞源县城。亲戚家也是穷人，过的也是衣衫破烂、食不饱腹的生活。他们收留了爷爷奶奶，把他们安顿到门过道的破房子里。爷爷说：“终于有了遮风挡雨的地方了”。奶奶给人家缝缝补补打短工维持生活，爷爷则和同村的人为了谋生去山西晋县煤窑挖煤去了。再后来爷爷逃出煤窑，翻山越岭一路乞讨到唐县，饿昏在一条河边，遇到八路军的战地总医院收留了他，爷爷从此参加了八路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