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夏秋冬忆童年

陶为民

六一将至，大街上的小商贩们早就摆出花花绿绿的玩具，粉的白的，红的绿的，在阳光下刺眼得很。孩子们拉扯着大人的衣角，眼睛直勾勾地盯住这些玩意儿，嘴里嚷着要这要那。这景象，让我忽然想起自己的儿时。

我生在张家口，长在张家口。这地方的风，向来是出名的。春天来了，一阵风过，黄沙便铺天盖地而来，打在脸上生疼。当时，我们这些小孩子却不怕，照旧在风里奔跑，追逐。跑得满头大汗，便蹲在墙角，从兜里掏出几颗玻璃球，在沙土上挖个小坑，玩起弹珠来。手指沾了土，黑乎乎的，往衣服上一抹，回家总不免挨上几句骂。

夏日炎热，清水河便是我们的乐园。河水不深，刚没过小腿。我们脱了鞋袜，卷起裤腿，踩进水里。河底的鹅卵石被太阳晒得温热，踩上去很是舒服。有时能摸到几条小鱼，便欢呼起来，用罐头瓶装了，带回家去养。不过多半活不过三天，便翻了白肚皮。我们也不甚在意，照旧天天去河里嬉戏。

秋天最好，大境门外的果园里，果子熟了。我们几个孩子便相约去“探险”，实则是想偷几个果子解解馋。看园子的老头儿眼睛尖得很，我们刚摸进园子，他便提着棍子追出来。小伙伴四散奔逃，跑得最快的那个，手里攥着偷来的果子，得意扬扬地分给大伙吃。果子未必甜美，但那偷来的滋味，却格外令人难忘。

冬天严寒，北风呼啸，雪下得紧。我们穿着厚厚的棉袄，在雪地里打滚，堆雪人，打雪仗。手冻得通红，鼻涕流下来结了冰，也浑然不觉。回家时，棉鞋湿透了，挨骂又是免不了的。母亲一边骂，一边又赶紧把我的鞋放在火炉旁边烤着。

那时的玩具，简单得很。一根木棍可以当马骑，一块石头可以当宝贝，几片树叶可以做饭玩儿。我们从不觉得缺少什么，反而觉得天地间处处是乐趣。

而今的孩子们，玩具堆满了房间，却总嚷着无聊。他们盯着手机，手指在屏幕上划来划去，眼睛渐渐失去了神采。偶尔出门，也是大人紧紧牵着，生怕磕着碰着。风沙起时，便赶忙躲进屋里；太阳毒时，又怕晒黑了皮肤；寒冷冬日，还怕冻坏了耳朵。

张家口的风依旧在吹，清水河的水依旧在流。只是河流已改变了模样，由乱沙滩变成了景观河。现在已不能下河玩耍，也再也见不到嬉水的孩童，街头巷尾也少了追逐打闹的身影。那些曾经在风沙里奔跑，在河水里嬉戏的孩子，如今都已长大，各自奔忙去了。

儿童节又要到了，商店里摆满了精致的玩具，琳琅满目，目不暇接，家长们忙着挑选礼物。我却想起那个在风里奔跑，手里攥着几颗玻璃球的自己。

童年的快乐，并不在于拥有多少玩具，而在于那颗无忧无虑、天真快乐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