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你好

杨占波

为迎接一个早晨，我坐等整个夜从面前走过

我不相信钟表报出的时光，黑暗里寻听一种脚步声

它来自地核，乌黑而沉闷，年迈却健硕

每向前一步都代表一个震级，它具有破坏性

在积石山那一脚，它踩破底线。我自卫地房颤和室性早搏

潮红还没有褪去，新年从淤血里泛起鲜嫩肤色

那夜正从对面群山朦胧的胸前缓缓滑落而去

滑向天空另一端，那个沉沉的深渊里的旋涡

而眼前天地正在开阖，我看到有滴血变成玫瑰

那只巨大灰暗的手持着她，向我、向所有人示爱

那是一只从昨日废墟里伸出的手，是异性的手

而那玫瑰却是芽孢胀裂的喻言，是晨曦分娩出的火

这一刻，我原谅了所有灾难和过错，捂住胸口

用不曾睡眠的目光，拥抱新年，接纳星光闪烁

新年你好！我由衷地向你祝福。我的含情脉脉

正是母亲哺乳般搭赠的微笑，我却不再是婴儿

牵一匹马，在山峦起伏的苍雪中，等待启程

我喜欢这空无所有的辽阔，也将自己清算为零

如果需要表决，我会首先举手表示反对

反对脂粉成为烈焰，反对倒退，反对沉默

我将新年安放在阳光最充足的地方，郑重许诺

健康，关爱，思想。这一年我用千万条理由鞭策

我用大雪纷飞迎接春天，用灯塔射穿黑暗

既然新年如期而至并携万物而来，我将毫不退缩

我谨以一个枝条的努力，摇曳在沙尘里，并呼唤

歌声四起：茂密，鲜艳，垂重的果实，河水的清波

还有你睿智的选择，在这个世界怎样从容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