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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复活’封存的记忆聆听文明的回声”考古纪实系列报道之元中都遗址(下)
中都新生
元中都国家考古遗址公园 |
元中都遗址出土的砖雕脊兽 |
元中都遗址内昂扬的魑首 |
元中都考古发掘现场 |
文化新旅
公元1311年,年富力强的元武宗未能等到中都彻底竣工就去世了;公元1312年,因大兴土木而民怨沸腾的元中都被降格为皇家行宫。
即使作为行宫,恢宏浩大的中都也仅存在了62年,这半个多世纪里,中都又经历了什么?为什么会有“一座中都城,半部元朝史”之说?
历史,化作烟尘;未来,何去何从?
从1999年启动考古发掘,元中都遗址在21世纪的阳光下又走过了20多个年头,它迎来了怎样的新生?又在以怎样的方式讲述自己的故事?
我们的考古纪实系列也在元中都的探寻与展望中迎来终结……
本报记者 王宸胤
当元中都在千年风雪中演绎了一曲悲情绝唱后,留给我们的不仅有聆听文明回声的历史思索,还有新世纪的阳光下,遗址公园焕发出的保护文物与文化的璀璨光彩。
明文之争——
行宫内的手足相残
元中都是在国库空虚、财政枯竭、百姓艰食的情况下进行的,繁重的劳役使百姓苦不堪言。监察御史张养浩在《上时政书》中对兴建中都等劳民伤财的做法提出非议,因“言皆切直,当国者不能容”,遂被罢官。
公元1311年,元武宗未能等到中都彻底竣工就去世了。他死后,弟弟爱育黎拔力八达继位,是为元仁宗。仁宗皇帝尚未正式登基便断然宣布停建中都。“罢城中都”成为元仁宗革新朝政、收揽民心的一条重要举措。
虽然不能成为帝都,但中都的宫阙仍在,后代皇帝偶尔也有巡幸之举。公元1323年,泰定帝在漠北即位,随即前往大都。途中,他路过中都,在这里做了一次佛事。1326年,泰定帝又在中都打了一次猎。
看上去,作为行宫,中都还是一切向好的状态。可是,历史真的能这样运行下去吗?
《元史》卷33《文宗纪二》记载,天历二年(1329年),“明宗次王忽察都。丙戌,帝入见,明宗晏帝及诸王、大臣于行殿。庚寅,明宗崩,帝入临哭于哀。燕铁木儿以明宗后之命,奉皇帝宝授于帝,遂还。”
1329年,泰定帝死后,图帖睦尔在燕铁木儿的支持下,击败了泰定帝之子一方,夺取了皇位,是为元文宗。明宗与文宗都是武宗海山的儿子,明宗当时还在漠北,图帖睦尔请他回来,要把帝位让给他,兄弟二人在忽察都,也就是中都,相会。举行宴会的行殿正是元中都的“行宫宫阙”。
阴险的暗流在中都涌动。宴会上,图帖睦尔和燕铁木儿毒死了明宗——一切都是骗局,图帖睦尔将明宗从漠北骗回,不是为了让出帝位,而是为了骗得皇帝的玉玺。随后,他们赶回上都,重新称帝。这一段,史称“明文之争”。
历史是如此嘲讽——元武宗海山顶着举国骂名修建的元中都,不仅没能给他的后代带来“龙兴之运”,反而成为自己儿子们手足相残的“不祥之地”。
悲情绝唱——
宫阙万间都做了土
若干年后,文宗临死时曾说:“昔者晃忽察之事,为朕平生大错,朕尝中夜思之,悔之无及。”为此事内疚了大半生的元文宗,至死不敢再踏足中都,中都也就慢慢变成一座荒芜的废城。
至正四年(1354年),元朝的最后一任皇帝元顺帝避暑后,返程路过中都,发现宫殿已经开始毁坏。
至正二十八年(1368年),元朝灭亡。被朱元璋赶出大都的元顺帝逃至荒废的中都,短暂观望后又逃至上都。
1369年正月,中都地震,仿佛天象一般,给元顺帝心理上最后一击。此后,这位武宗一脉、明宗长子远遁漠北。
耗资巨大、宏伟壮丽的中都,从动工到毁灭,仅62年。
曾经因上书而被罢官的张养浩一语成谶,中都,终究是“宫阙万间都做了土”。
也许,这注定是个梦幻般的错误。这座昙花一现的元代都城,浓缩了半部元朝史,也高歌了草原都城史上一曲悲情的绝唱。
回望这段历史,始终有一个无法逃避的问题——建元中都的必要性有多大?
都城是全国的政治中心,它的确立需要长期酝酿、反复讨论;建造、人口迁居更是一个长达数十年的过程。中华文明的进程里也不乏“两都制”,最著名的莫过于唐朝有长安和洛阳。元朝效仿前代确立“两都制”,这好理解。但是,两都之外再增加一个是否有必要呢?
忽必烈之所以确立“两都制”,一面是保留游牧民族的生活方式,更重要的是为了便于对全国的政治控制。大都,位于长城以南,有利于加强对中原地区的控制;上都则位于草原,有利于保持和北方游牧民族的联系。在大都与上都之间另建新都,政治上实在无多大必要性;地理位置上,中都扼守野狐岭咽喉要道,有一定军事价值,但是如果放眼整个元朝庞大的疆域版图,它的地理价值似乎更多体现在往返上都和大都的“休憩功能”上。
从后来中书省一再以各种理由反对营造来看,中都位置的选择和宫阙的建造并不在政府机构中认真讨论,而是元武宗自己的决定。事实上,营建中都不仅耗资巨、劳役重,导致民怨沸腾,同时还加剧了官僚机构的膨胀和吏治的腐败。即便能建成,一旦真正启用,运行成本也会非常高。
考古公园——
讲述遗址的故事
中都城的营建和在此发生的事件,其实并非突兀的片段,而是有着根深蒂固的历史惯性,它真实地反映着入主中原的草原王朝四顾徘徊的彷徨处境,折射出自身传统和多种文化融合的艰难之路。
近些年,史学界基本形成共识——“不研究草原文明,就说不清中华文明。”元中都考古的意义,不仅在于寻觅到古代都城营建及建制的“活化石”,更深远的是开拓了新的研究领域。
元中都遗址是河北省在坝上开展的首个都城考古,自发掘以来,不仅被列入1999年度“全国十大考古新发现”,2001年还被国务院公布为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
如何让文物活起来,让遗址讲述自己的故事?
2008年,河北省古代建筑所开始着手实施元中都遗址修复保护工程。2017年,元中都遗址成为全省首个正式挂牌的国家考古遗址公园。这种以保护遗址真实性和完整性为原则,科学展示考古信息和文物遗址信息,构建起元中都遗址生态、文化、景观大格局的保护方式,让文化的魂与根产生现实影响。2021年11月公布的我国《大遗址保护利用“十四五”专项规划》中,元中都遗址被列入“展示提升工程”。
七百多年,风云变幻。此后的张北草原又发生了很多故事,野狐岭上殷殷碧血见证了中华民族可歌可泣的历史进程。如今,走在元中都的废墟和野草间,我们仿佛能听到草原王朝在民族融合的道路上唱响的慷慨悲歌,我们更能清晰感受到生生不息的中华文明从未停下前进的脚步。
在新时代新征程上,中华文明正在书写着新的篇章。(全系列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