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杂货便览》话张库（上）

陶宗冶

《东口杂货便览》是一本线装手写的张库商道贸易方面的商业实用手册，原册没有名字，现在的名字是本文为了便于叙述，依据当时对这类手册习惯称呼而加的。

便览共分六个部分，内容从中国商人在恰克图收买皮货开始，包括俄国商人对中国各种货物的开价、货到东口要缴纳的税率、各地的镖费，运输费用、各地银两在东口兑换平码，以及商人在恰克图怎样向官员报关等等，内容涉及张库商道经营的方方面面。便览书法工整，条理分段清晰，是一本难得的研究张库商道的第一手资料。从便览行书所用称谓和报关格式，以及中俄双方互换货物种类分析，这本便览成册年代应该在清代同治年左右。

便览第一部分开列的是在恰克图买俄商皮货时要注意的事项，称作“恰地买货看身称好歹”，此项所列货物全是皮货，上至熊皮、貂皮、猞猁皮，下至狼皮、羊皮、兔皮和鼠皮，种类达54种之多。其中比较多的是分类十分详细的各种狐狸皮。每种皮货名称下用工整的小楷书写着具体的购货注意事项，从怎样看皮板毛色，毛皮油亮度，毛张大小，从而分出优略等级，指出那种皮货有销路，哪些不好卖，以此定出哪些皮货可买，哪些不可买。一看就知道这是一份经过多年市场磨炼，总结市场经验而作出的十分详实，十分实际的购货指南。

便览第二部分叫做“茶箱货物回人定价”。“回人”是当时中国商人对俄罗斯商人的称呼，所以这部分记录的是俄商购买中国商人各类货物开出的价目表。价目表珍贵之处，是让我们第一次详细的知道清代中国商人出售给俄罗斯商人的货物种类主要是茶、冰糖、缎、绒、布、线和少量的烟与调味品。其中茶、布、缎占全部货物的大宗。茶、布的分类十分细，比如，茶有白毫、君眉、长箱、砖茶、帽盒、茉莉、银针、清茶等九种，价格计量单位大多以每箱多少计算，个别的以每串或每份多少计算，这和不同的茶叶包装有关。按以箱为单位的茶叶分析，君眉茶和银针茶价格最高，二者都是每箱售价一万两千文，而我们熟悉的砖茶价格最低，每箱售价仅1800文，只占上述两种茶价的15%。从价目表所列的各种布的名称分析，中国商人运到恰克图的布匹来自中国南北各地，其中既有来自北京的不同规格的京布，也有来自上海的各种布匹，而锦缎一类的丝织品应该来自苏杭。

便览第三部分叫“张家口税例”，即往返张库商道的各种货物需要在张家口上的税数。税例表列出的众多货物主要是从恰克图运到张家口的俄罗斯皮货，种类达50多种，其它种类的货物不多，只见洋糖、俄罗斯锦和俄罗斯铜钱。

结合便览第一、第二部分，我们可以确认：在清代，中国是以茶、布为主流商品换取俄罗斯的各种皮货，茶、布、皮这三类货物构成了张库商道上南来北往驼队里最为常见，也是数量最多的货物。也许正因为从恰克图运回的皮货必须要在张家口上税和停留，所以才使张家口具有皮毛加工基地的地利基础，也为张家口在清代最终成为北方著名的皮毛加工基地创造了有力的商业条件。